第二天上午,师晏便兴冲冲往京郊丽景园赴宴。
谁知,行了没多久,马车却忽然停了。
师晏伸头问道:“何故停车?”
抱琴与奉书进来道:“公子爷,这边巷子窄,有个男人倒毙路边,堵住了去路。”
师晏心地善良,再者上次那个孩子只是饿晕了,并无大碍。这人说不定也能救,他就下车来查看。
师晏过来一瞧,就觉得这年轻男人,看起来有些面熟。而且,他胸前有一个暗红色的“冤”字。师晏一下顿过来,自己曾在哪里见过他。这不就是前些日子,那对到处拦轿喊冤的父子中的儿子吗?
师晏刚要俯下身子,试这人的鼻息,就被抱琴拦住了,“公子爷,最近京城疫病横行,你别靠近他!”
抱琴叫雇来的马车夫试了试这人的鼻息,虽然呼吸微弱,却还有气。
师晏就吩咐他的随从,将这人搬上马车,找间客栈或是医馆救治此人。
谁知,就在这时,却听一声断喝,“且慢!”
原来,窄巷中对面过来一乘官轿,却是刑部侍郎严慎经过。
他见前面有人阻住道路,就伸手掀了轿帘儿去看,却正瞧见,那年轻人胸前的一个“冤”字。
严慎忙道:“家人何在?”
严慎轿子前一名带着刀的侍卫,立即过来查看那名年轻人的情形。
师晏等见是官轿,且这人又带着刀,便未曾阻拦。
这名侍卫查看了之后,回头与严慎道:“侍郎大人,这人还有气。他胸前一个‘冤’字,像是鲜血写成。”
严慎一听,便走过来与师晏道:“这位公子,不知你如何称呼?本官是刑部侍郎严慎。见这人胸前乃是血书,只怕其中有些冤情。本官要将此人带回刑部查问,不知你意下如何?”
抱琴、奉书怕这人乃是因为疫病倒毙路边,巴不得有人将他带走。
师晏心中寻思,民不与官争,有官员出手相救,自然比他找人来医治的好。而且,这人之前就到处想找人申冤,这位刑部侍郎愿意接手,说不定还可沉冤昭雪。
师晏一拱手道:“严大人爱民如子,学生岂敢阻拦。严大人请便。”
师
晏将这年轻男人交给严慎带走,因一心想着去见沈礁,心中也没太当回事儿,便径直往丽景园去赴约了。
一路飞棉扯絮,雪下得甚急,道上泥泞,马车行不太快,等师晏赶到丽景园时,已经快中午了。
他见后园处有沈礁从人的马车,便知道沈礁已经先到了。
怎好让他等?!师晏一路往园子里匆匆行进去,四下里一看,近处渐无二色,远远望去,只见青山翠竹,却似自己也给装在了那水晶世界里一般。他走到后院里,顺着回廊刚转过去,就觉一股幽香浮动。师晏抬头一看,却见沈礁正坐在一角凉亭里等他。
凉亭四周,倒有一丛红梅,开得恍如胭脂榴火一般,映着这满山雪色,倒觉份外妖娆。
而那红梅掩映中,独坐凉亭,自斟自饮的人,却把这满天透亮的雪光,都衬得暗淡了。
所谓淡极始知花更艳……
惭愧!师晏心里道,好歹是学艺术的,也看过几本书,有这般人物邀你赏雪,你自己不穿也就算了,竟然连个孔雀裘什么的也不带一个来送人家!这就离谱,那你到底会不会追人呀?!
师晏近前道:“启之,你早来了,实在抱歉,路上有点小事耽搁了,倒让你久等。”
沈礁淡笑道:“我连供瓶都带来了,就等着你师晏师清漪折梅呢!”
师晏见沈礁身后的四名随从,左边一人捧着一只汝窑的雨过天青瓶,另一人捧着个钧窑的釉里红瓶。右边一人拿着个珐琅彩的花瓶,另一人却捧着一只紫檀色的刻花铜瓶。
“好。启之兄稍待。”
师晏想了想,将那只铜瓶捧过,“你不与我一起去折梅吗?”
沈礁见他选了铜瓶,眼中却有些赞许之色,便起身与师晏一起去折梅。
既然是要他折梅,那些看起来有些趣味的梅枝,又在高处,师晏便回身,随手将铜瓶塞给沈礁,“启之兄先帮我拿一下。”
师晏想着红楼梦里的描写,选了一支旁逸斜出的红梅花折下来。
师晏回身刚要将梅花插进瓶中,却见沈礁围着一件紫貂皮斗篷,笑吟吟的望着他。师晏不禁脱口而出道:“启之兄芙蓉花面,再抱着这样古朴的一只铜瓶,倒像净瓶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