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明白了,今天所谓接风宴的本意就是要探听公主是否有意诛杀阿斯朗,进而盘踞河西。
阿斯朗必除,甘州之地却不能叫别人趁机染指。
阿如只能混淆视听。
雍然起身,阿如头上繁复的珠钏却动也未动,笑眯眯转向曹蕻:“竟有这回事?商路贯通东西,我虽不了解商队的事,却也知晓这过所的要紧,回去之后定要查证清楚给诸位首领一个交代。不过,我到底是出降的女儿,身份多有不便,不如这样,就请曹都尉代为奏疏,请朝廷示下。曹都尉不远千里来到河西,为得就是咱们河西百姓的生计,我想曹都尉不会不愿意吧?”
这样的高帽子一戴,曹蕻还能说什么,他纵是有千万个不愿意,也在一片恭维祝祷声中说不出那个不字。
当然,阿如才不是要抬举这草包,阿斯朗近日动作频频,若真有异动,朝廷定是要问坐镇河西之人的责,如今她领的是威远可敦头衔,还管不上大周河西的事。
说白了,河西安定威远可敦不领寸功,河西但有不测,她这位定国公主却逃不了罪责。
这样的糊涂账阿如才不沾染,河西这摊子到底该谁管,她得叫大周朝廷明明白白说清楚。
宴席散后,嵇氏夫妇又引见了几位常在商路上活动的首领,阿如一一见过便已经傍晚时分,曹蕻早在外头等得不耐烦了。
阿如垂头揉着额角,疲惫问:“他又要做什么?”
元若递了茶过来:“殿下若不想见,我这就赶他走。”
不用想都知道这草包要干什么,阿如活动活动僵硬的脖颈,示意元若放人进来。
朵哈壮得像头牛,往门口一站,别说曹蕻,天王老子都进不来。
元若喊了一声,朵哈肩膀让开一条缝,曹蕻这才翻着白眼挤了进来。
有这两员大将在侧,曹蕻自然不敢乱来,气哼哼往下首一坐,问:“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阿如一脸茫然:“曹都尉怎么了?什么什么意思?”
“哼!”曹蕻鼻子里哼出声来,“背着人就不必装了吧?白日你将这样大一个烂摊子丢给我,你什么意思?”
阿如恍然:“原来是这回事?曹都尉,如您之前所说,背着人我也该称您一声姐夫,妹妹一人远嫁漠北身无依仗就罢了,如今在我大周地方,不过也是个有名无实的空壳子。阿斯朗此人我曾见过的,实在长得凶恶,如今想来,依旧胆寒……多亏您来了,借着您的势我才敢壮着胆子查一查他的事。不过听你如今的意思像是不愿意,曹都尉既然不愿意,那我便上奏朝廷自请回漠北去。我大周能人万千,自有替朝廷守着河西的人。”
说完悲悲切切就要滴下泪来。
曹蕻本就藏着奸心,他可不愿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况他姑母的本意是叫他来探公主的底,可没说把公主赶回漠北去。
曹蕻偷瞥一眼阿如,只觉她哭起来柔柔弱弱水仙花儿似的叫人心疼,语气肉眼可见的软和下来:“公主,公主倒也不必如此……奏疏而已,我这就去写。凭他什么阿斯狼阿斯狗的,我一个骠骑营就能叫他哭爹喊娘,翻不出什么浪来!”
“如此便要多谢姐夫……”阿如说着就要下拜,曹蕻哪里舍得,紧赶了两步伸手去扶,正好就扶在阿如纤细的双腕处。
得了这样大一个甜头,曹蕻哪里还有理智在,恨不能立刻就将眼前人据为己有,反正天高皇帝远,他家里那河东狮也鞭长莫及。
阿如一心要将这草包收拾服帖,面上一红就急着要撤手。曹蕻早没了廉耻,伸手便要将人往怀里圈,阿如到底没躲过,手上帕子稳稳被他扯住。
阿如扥了扥,干脆扬手一丢,上好的鹅溪绢帕子便和着无名的香气盖在曹蕻脸上。
纵是曹蕻见惯了风月场所的手段,此时也只觉浑身酥软。此前只是背着家里妻子在外风流的念头早烟消云散,满脑子都是如何在河西呆得长久。甚至暗下了决心:若得此女,哪怕休妻也在所不惜。
等帕子落下来再要看时,哪里还有公主的身影?
门口只有公主的侍女冷冷站着,回了一句:“殿下身子乏了要去休息,曹都尉也请吧。殿下说了,夜长容易梦多,曹都尉还需快些上奏。”
元若来回话的时候阿如早一脸疲惫泡在浴桶里,一旁吃食分毫未动。
“走了?”阿如问。
元若将饭菜重又收回食盒里,轻声回:“走了。”
阿如躺得更舒服了些,声音里带些慵懒:“你记住,男人不过就是块帕子,用时他便有用,没用时就该弃如鄙履,本公主帕子多得是。”
元若无声应了。阿如料想她不赞同这个观点,睁眼看她一眼,笑说:“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我这里不需要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