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新微从袖中拿出匕首,割掉一截里袍,咬破食指,言简意赅写道:
【水贼之乱,实为人祸。诏安事变,系端王鹰犬作梗。万望亲见陈书一面,可辨虚实。】
写完又解下腰间的香囊,将血书塞进去,系好收口,冲杨束道:“快,趁着太后还未上辇架。”
杨束抓住她后腰腰带,将人带上屋顶,足尖一点,沿着青筒瓦,往西北而去。
不过片刻,明新微便看见了在殿前司并皇城司护卫下的太后一行,忙道:“快,把我放到他们前方转角处。”
两人刚一落地,便听见铠甲和步履声逐渐靠近,明新微顺势推他一下:“快走。”而后扶了扶幞头,整了整衣领,冲了出去,高声道:“太后——”
“何人喧哗?!”
明新微喘了口气:“太后,您香囊落在此处,小生不敢私藏,特来归还。”
紧张和跑动使得她两颊飞起薄薄的胭红,眉目秀美,确实好一个小生。
太后,小生,香囊。
她心中有些歉意,默念一句:太后,对不起了。
打头的殿前司小将愣了一瞬,不敢做主,也有些不可置信,转头去看太后。
太后倒是见惯风浪,只顿了片刻,便道:“哦?高苓,你去拿过来。”
“是。”高苓快步前去,从这位赶来的小郎君手里取过香囊,一捏,软的。再看花色,并非太后所有,那就是这小生编造的了。要说的正正当当为自己谋个前程,理当递册文集,哪有递香囊的?他心下转念想过数个念头,心想,不会吧,这不是太后的为人啊。
但太后丝毫没有异色地将香囊接过去了,还收入袖中。高苓觉得自己心里的气泡啵地碎了。
“走吧。”太后冲一众神色各异地侍从道。
“学生恭送太后。”
明新微连忙躬身叉手行礼。
杨束从檐上落到明新微身旁:“太后能行吗?”
明新微望着太后一行离去的甬道,摇摇头:“尽人事,听天命——”她顿了一下,又转了语气,“若要我说,我信太后。”
一桩大事了了,她也稍稍吁了一口气。
“对了,你的蛊线,现在如何了?”明新微收回目光,转过头问道。
“还行。”但他却微微将右手背到身后。
“我能看一下吗?”
“此地不宜久留,稍后再看吧。”
明新微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没说话,望进他双眼里。
杨束叹一口气:“看吧。”
她便将他的袖口往上推去,心也随着露出的赭红细线一并提起。但今日为着行动方便,穿的本就是束口的劲装,袖口只往上三寸,便动不了了,露出的三寸肌理上并看不到蛊线的头。
杨束任由自己的手腕躺在对方手心里,道:“只比三寸略多些。”
“真话假话?”明新微抬头,直直看进他眼睛里。
“自然是真话。”杨束道。
“好,我信你。那你也给我一个准话,什么时候回大理?”
说到底,她并不能逼着别人脱了衣服给她看。
杨束道:“我本也是为着端王的事情而来东京的,如今此事既然全权交由太后了,姑且也算是了结了,那我自然可回大理去了。”
明新微点点头:“好,我与你一同出城。”
“你也要出城?”杨束有些迟疑,“我这次是真的回大理。不然还是我送你回家吧,你、你若来城外送我……”
我怕我就舍不得走了。
明新微装作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微微低头帮他将袖口理了回来,放开手道:“我并非是要去城外送你,而是想顺道去城外见我外祖母一面,她那里应当收藏有加味七日散的‘灵通’解方,到时候找来给你,不管用不用得上的,总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