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文学

第8章（第1页）

不知道为什么，姜晚感觉书房中的摄政王总是更温和一些，坐在书卷中自身似乎也有了纸墨的气息。也许他原本是一个想要泡在古籍中的书生，阴差阳错下却拿起了屠刀。

又一日上课前，苏云谏还没到，姜晚正在小几上读书，就看到姜景曜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皇兄，这是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姜景曜坐到垫子上猛喝了一杯水：“普天之下，你说谁能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和摄政王有关？姜晚放下书，微微皱眉：“发生什么了。”

“八皇叔的儿子，咱们的堂兄，这两年任湖州刺史，虽然政绩不突出，但也算是无功无过，任上没有捅过什么篓子。”

“现在工部有个侍郎的缺，我想把他调过来，摄政王却根本没和我商量，直接安了他的人，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走马上任了。”

“我现在快被架空了，六部里放眼望去，都成了他的亲信！”

姜晚不觉得苏云谏是任人唯亲的人，可她如果这么说姜景曜只会更气，想了想给他续上了一杯茶：“皇兄消消气，摄政王提拔的是谁。”

“济元三年的进士，叫郑冰，之前一直在蜀郡当太守。”

“这个人我听说过。”为了能更了解自己的处境，这段时间她打听了不少朝臣的情况。

蜀郡一直深受干旱和洪涝的威胁，这个太守去了之后，大力治理水患。五年过去了，河坝都没有再决堤过，并且修建了几个大型水库，干旱时可以用来灌溉农田。肥沃的土地摆脱了旱涝，蜀郡百姓迅速富足起来。

姜晚默然了一会：“皇兄，你不觉得这个人比咱们的堂兄更合适吗。”

姜景曜有些怏怏的：“我当然知道，但是我身边根本没有可用之人了，那些朝臣都唯他马首是瞻，我这个皇位变成了个空架子。堂兄虽然平庸，但也还算踏实，而且是我的心腹。”

“我本打算让人看着他点，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姜晚知道他现在这傀儡皇帝当的难受，名义上是天下至尊，实际一条政令都施行不下去。

可是也不能为了夺权什么人都用，就堂兄那种才干，放上去又能有什么用，难不成能阻了摄政王的路么。

她只能温声劝他：“工部主管营造，经手的都是关系民生的大事。摄政王是心系百姓之人，如此安排，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出于公心，皇兄不要因为这个事情和王爷争执。”

“晚晚，你很了解摄政王吗，感觉自从你生了场大病，对他的态度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姜晚知道他这个疑惑肯定憋在心里好几天了，毕竟自己的变化的确有些明显，她在心中打了遍腹稿，才开口解释：

“我对他这个人当然不了解，但是我也知道，父皇去世后，皇兄年纪小，那些藩王都蠢蠢欲动，还是摄政王压住了他们。”

“他主政的这几年，国库比以往充盈了许多，辽国、柔然也都没有进犯过，如果只是任人唯亲，肯定不会有这样海晏河清的局面。”

苏云谏站在门口，听到了他们兄妹的对话，眉目低垂让人看不出所思所想。

姜景曜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刚想说话，就见到摄政王推门进来，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终究还是站起来向他打了声招呼。

姜晚看到他，一如既往地笑盈盈：“摄政王。”

很多人觉得他独揽大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谋朝篡位，少有的几个知情人也觉得他是为给安平王夫妇报仇。但是她却说自己心系百姓，所为公心。

苏云谏的眼里有些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清淡地应了句：“公主。”

一下午相安无事，又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姜景曜正和她并肩往外走，忽然提议道：“晚晚，我今天要和母后一同用膳，你和我一起过去吧。”

如今的王太后是姜景曜的生身母亲，和姜晚并不亲近。

当年还是贤妃的王太后，和姜晚的母妃，已经去世的淑妃一同有了身孕。

那时先帝已经年近而立，一直没有子嗣，忽然两位嫔妃有孕，自然喜不自胜，约定谁先生下皇子就立谁为皇后。结果贤妃更有福气，早于淑妃半个月，生下了姜景曜。

“曜”，有光辉灿烂之意，可见先帝对他的到来多么欣喜，贤妃也得以母凭子贵，成为后宫之主。

虽然就算淑妃把她早些生下来也没什么用，先帝想要的是个能继承皇位的儿子。但第一个孩子总还是更受关注一些，她当不了皇后说不定也能捞到个贵妃当当。

所以淑妃对这半个月之差一直耿耿于怀，对于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女儿，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随意地起了个“晚”字，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你来得太晚了。”

两个人母亲之间的暗潮汹涌没有影响姜景曜和姜晚二人成为玩伴。宫中没有其他的孩子，年龄相差无几的兄妹俩便总在一起。

姜景曜只比她大十几天，却十分喜欢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妹妹，和她在一起时很有一个做兄长的自觉。

小时候姜晚是个爱哭包，稍微磕着碰着，眼里都会含上一包泪，他从来都很耐心地哄她，给她搜罗各种好玩的玩意儿。

后来淑妃因病去世时，小姜晚才八岁，怕宫人暗地里苛待她，他便央求母亲把姜晚带到身边抚养，直到去年她才搬到了萃音阁自己住。

其实她不想去和太后吃饭，但是她的兄长一直都喜欢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对他来说，太后和妹妹就是他最重要的两个亲人。

也不知道这么单纯的人怎么和苏云谏斗了那么几年的，姜晚甚至猜测摄政王对他手下留情了，不然恐怕活不过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