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竹对峙着,彼此都很瞧不上对方。高明看狂彪,宛如老父亲看到黄毛。狂彪看高明,没眼光还瞎瞎的。啧!而怀榆和林雪风:……她叹口气:“那算了,既然你们都不……”“怎么能算了!”狂彪和高明一起叫了起来。“那不然要怎样?!”怀榆才不要听他们拉拉扯扯:“你们明天自己讨论去,狂彪你找你的一夫一妻,高明你找你的女儿,我现在要跟林雪风讨论沉星了。”“哦。”高明张张嘴,慢吞吞的。“切!”狂彪从窗户抽回枝叶,嗤之以鼻。但不管怎样,一人一竹都安静下来,怀榆又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明明已经春暖花开,但这冷雨一下,仍是觉得晚上凉飕飕的。她看看时间:“不知道周潜哥有没有到医院。”周潜已经快到了。夜间无人,车子开的飞快,再加上又是从郊区到城区,一路更是畅行无阻,沉星被固定在后排卡着的行军床上,从后视镜里看去,仍能看到她苍白如雪的脸。林雪风说的没错,树茧能救命,可一旦身体里的东西流失了,它补不回来。他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再不敢分心,脚下油门拼命的踩,只恨不得立刻飞到医院去。与此同时,距离蔷薇公馆最近的戍卫军,已经出发前往荒原,白羽交代好剩下的事情,此刻坐在第二批前往的车子上,心中满是愤怒。原来所谓的光风霁月行事大方,全是因为之前一直都是顺风状态。一旦陷入逆境,对方就会不择手段起来。他如果直接上前想要对怀榆动手,沉星也不至于如此看不起他。可如今……白羽甚至都不用问就能猜到他的想法。如今督察司紧密看守,日常去哪里都要询问出行时间和规划,不跟上去是因为督查司的人异能并不如吴越。可这种严密盯防,显然也让他许多手段施展不开。既然如此,一辆方便的交通工具就格外重要了。偏偏如今车子在花城实在稀罕,现有的,不是在防御军中,就是在戍卫军中。又或者大的探险者队伍。私人手中能有的,屈指可数。偏偏沉星有车子,还正好跟怀榆交往密切。他出手想要无声无息劫走车子轻而易举,可重伤对方,却又放任她被人救走,分明是既看不起,又想要下手发泄怒气。呵。白羽冷笑一声。没错,怀榆报警时没有说是吴越,但是能在半夜三更出现在蔷薇公馆附近的道路上,还是木系异能,除了他还有谁?而她如今带了足够多的人,假如在荒原打伤怀榆后还可以借口说是执行任务误伤,那今晚这场袭击……白羽想想自己安排人将那名信件伪装者带回帝都,看来确实让吴越急了。车子稳稳的向前驶去。而怀榆也收到消息:“白羽姐说,第一支队伍已经在45分钟前出发。”之所以用队伍来形容,因为此处接近蔷薇走廊,倘若袭击者发出巨大动静,雨夜的蔷薇走廊可是会生气的。人少了,那还真是招架不住。随后通讯器又响了起来。周潜的声音响起:“小榆,沉星已经送进去输血了……伤势有好转的迹象,但并不夸张,医生们没多说什么。”“警察也来了,异能者杀人抢劫绝不姑息,他们已经听我做完记录,如今只等沉星醒来,还有医院给出的报告。”他紧绷的神情在此刻才松懈下来,眼神中迸发了浓烈的恨意:“你跟林雪风,现在可以动手了。”挂了电话,怀榆看向蔷薇走廊。而林雪风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她的身旁。高明还看着篝火发呆,此刻根本察觉不到屋子里的情绪,倒是看了看窗外黑乎乎的竹林,他犹豫片刻:“我还是想跟竹子说说话。”眼神看看怀榆,再看看窗户,暗示得十分明显。但林雪风已经伸手递过来一把伞:“直接进林子里去聊吧,先告诉大崽二崽是小榆让你过去的。然后,你可以聊一整晚。”他意味深长。高明一无所知,仔细想想,发现关于三清山上的一切他还是需要了解的越清楚越好。这样等到迫不得已时,他哪怕自己进山去找呢!因此果断点头。黑伞被他利索的撑起,而后绕过房屋,很快就在竹林里消失了踪影,只能听到狂飙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而此刻,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人了。林雪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小榆,你先去告诉蔷薇走廊,不着急动手。然后再去沉星受伤的地方等着。”他看着怀榆,眼神格外深邃:“他欠你的,今晚我会让他通通还回来。”怀榆点点头,踏出屋子的那一刻,头顶也被撑起一把黑色的伞。林雪风握着她的手拿住伞:“别怕,我会一直在。”怀榆看了看他,然后又扎入他怀中,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从来没怕过。但是,林雪风,谢谢你在我身边。”,!她撑起伞,后退两步,而后毫不犹豫的走进了雨幕当中。与此同时,一直静悄悄趴在池塘边上连动也不敢随便动的吴越看到她远去的方向,这才后知后觉——一定是那个女人没死,还报警了!可恶!他握紧拳头,忍不住后悔起来。再看看自己这满身狼狈,明明是做好了一切计划想要趁夜偷袭的,可如今,这一番折腾竟全是白挨了!内心的愤怒与屈辱席卷而来,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两人杀之而后快!但,不能慌。他屏着气,格外小心的放缓呼吸,平抑心情,等到心脏跳动的没那么狂热时,这才重新冷静下来。——对方到路边去,他分明更容易下手!不仅要下手,而且要快,要趁着戍卫军没有赶来之前。只要快点动手,再迅速开车离去,进入城市,他隐蔽的方式就多得多了,到时总有腾挪空间的。再看看屋子里那个不知名也看不清容貌的男人,只见对方早已转身离开,很快绕到屋后不知去向。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异常,分明不足为惧。他深吸一口气,被黄泥裹着僵掉的身子此刻终于艰难地活动起来。……怀榆撑着伞,一个人静静走在道路上。风声,雨声,还有雨伞顶上噗噗啪啪的声音,这一切听起来都格外陌生。这条路她并不陌生,远远追着周潜的车子时曾走过,背着筐子去换一点食材的时候也曾走过,甚至现在每天摆摊都要经过。此刻她的心也格外安定。安定的底下还埋藏着一簇跃动的火焰。她醒来后遇见的朋友很多很多,但真正被她当做家人的,也就只有周潜,林雪风和沉星了。他们都曾命悬一线,怀榆有过痛苦、难受、不舍与绝望,可从未有过现如今的愤怒。今晚假如不是高明,而沉星就在离他们屋子不远的地方无声无息的死去,怀榆根本不敢做这种假设,假设他们以后会有怎样的心情。但……假如周潜和林雪风是因为自己才对吴越有了仇恨,沉星又做了什么?她甚至与这些毫无关联!她凭什么要受这无妄之灾?林雪风曾无数次承诺,他一定会让吴越付出代价,可她一直没有当回事——准确来说,并不急于一时。但此刻,她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更果断一点。大雨哗啦啦的淌下,她的鞋子都已经沾了泥泞,头顶的雨伞被风刮的要用力把持才能不会东倒西歪,而就在这短短的一段路,怀榆已经做好准备。与此同时,迅速离开蔷薇走廊附近的吴越也终于收拾了自己满身的泥泞。他狠狠扔掉自己手上已经沾满泥巴的大团树叶,虽然脸上仍带着狼狈,但身形已经不再受到影响。而如今天地宽阔,四周无人,雨水能够遮掩一切,偏偏戍卫军还没到来。就在——此刻!他伸出手来,怀榆脚边的草叶突然疯长起来,如刀锋一般锐利的叶片正狠狠卷向她的小腿。然而才刚扭转叶片,一团水流却迅速裹上了那颗草的根部,只在顷刻之间就结满了厚厚的白霜。原本翠绿的草叶瞬间变得暗沉乌黑,此刻萎焉在地,无论吴越怎么催生都没反应了。怀榆默默叹了口气,明白白羽方泽他们怎么这么轻易就不服气了。因为……他真的好弱啊。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现,此刻甚至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团硬邦邦的冰,虽然雨水掉落,很快就让冰处于融化状态,但那种特殊的裹着草叶的质感,当真还挺稀少的。小草又做错了什么呢?不过是被吴越看中了罢了。她叹口气,又轻轻摸了摸那个化冻的根部,在吴越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地上的那簇小草已经又发出一根嫩黄色的新芽。怀榆站了起来。而不远处,吴越也出现在她的面前。“你不是木系异能?”他拧紧眉头看着怀榆,神情仿佛被骗。怀榆也沉默了一瞬。但好在不用她回答,远处一根藤蔓又迅速地刺了过来!不过对比沉星的肩头,这藤蔓直指的是她的心脏!与此同时,瓢泼大雨竟在眼前小范围的抽走了所有雨滴,而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龙卷!这直直穿透过来的藤蔓还未到怀榆跟前,便横着被水流席卷,而后又轻轻柔柔带偏了方向。但紧跟其后的,还有第二条、第三条。吴越一口气梗在胸前,信心满满,然而万万没想到,面前的怀榆竟然那么会做伪装!瓢泼的大雨给了她源源不断的水流,眼前被带偏的树枝一根接一根。而他站在原地,竟仿佛傻子一般。再看看对面的怀榆,夜色中一片漆黑,她一手持伞,一手提着小小的灯。灯光映照着并不大的范围,只能看到她稳稳的身姿,还有如寒星一般的眼睛。甚至她手里握着的伞都端端正正,歪都没歪一下。,!吴越突然醒悟过来:“你在拖时间!”“对啊。”怀榆理所当然道:“异能者私自动手处罚很惨的,两人对打官方也不支持……你呢,你如果不速战速决的话,待会儿经得起调查吗?”晚了。吴越已经听到了汽车传来的轰鸣声。此时开车绕路走,不计一切代价,他有可能会摆脱面前这两难的局面。但他为了今夜的袭击,已经付出了太多。只见他冷笑一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怎么拖延都是没有用的。”说话间,他已经牢牢冲向了怀榆,然后握紧拳头,食指关节顶起,直直锤向她的一侧太阳穴!然而手挥过去时,迎面出现的不是怀榆,而是一堵厚厚的冰墙!“咔嚓!”“碰!”重重的击打声和碎裂的声音同时传来,那冰墙足有二十厘米厚,吴越哪怕力大无穷,此刻捶上去仍觉得骨头锥心刺骨的痛。但他在这一刻顾不上骨头的痛苦,反而狠狠警惕起来:“不是你的异能!”这里是有源源不断的水流不错,可要将水流转成寒冰,却并非易事。那株小草上局部的也就不提,可这顷刻之间,竟然能凝出这么厚重的冰块,对方的异能实力必定超强!而有这种能耐的,迄今为止,他只见过一个。这种可能让他心中忍不住害怕起来。任谁见识过绝顶的强者,在与他对上时都会忍不住心生寒意,然而没等他想好是动手还是撤退,此刻再一挪脚步,却发现竟然已经抬不动了。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在他动手的同时,有水流轻而易举卷上他早已湿哒哒的衣服和鞋袜,而后死死缠裹着!竟令他仿佛扎根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而在一旁的道路边上,透过重重雨幕,已经能看到隐约的车灯了。而黑漆漆伞下的怀榆对她微微一笑,在白色灯光的映照下面色同样苍白如雪,唯独一双眼眸紧盯着他,看起来格外熟悉。哪怕是在这紧要关头,吴越仍旧陷入了恍惚当中但这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他就恢复过来,而后催生起锋利的叶片,直接朝着自己腿上的水流斩去。:()灾后第六年,我靠发豆芽攒下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