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文学

身份（第1页）

这个世界的三代目终于做了一件让明柚满意的事：不仅把住院费全额报销，后续还给她送来了很多生活物资和现金。他来慰问时，被她以身体不适精神不振的理由礼貌拒之门外。

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是她，装来装去的也会嫌烦。

这份好意大概是出于愧疚与同情，毕竟她在名义层面已经成为了孤儿，还是宇智波的遗孤——这种说法很奇怪，毕竟她的父母还好好地活在另一个世界。但在这里，她已经不得不去学习如何撑起这个家了。

“先放鸡蛋……啊，皮掉进去了——算了直接下番茄吧……啊，溅出来了！好烫！”

小小的女孩踩着凳子，成年人的围裙穿在身上几乎拖到地板，面上谨慎地带着护目镜。包子般的脸蛋皱成一团，不明白为什么汤汁和油星会劈哩叭啦地迸溅自己一脸，只能眼疾手快地躲开。

“我回来了。”

正在她努力和饭菜做斗争的时候，门把手转动，佐助走了进来。看见小妹以这种全副武装的架势做饭，他点墨的瞳孔微微晃动了一下，带着点压抑的恼怒走上前来接过她手里的锅铲。

“我不都说了不用你做……这种事等我回来就好了。”

莫名其妙被推下小凳子，明柚不满地伸手去抢，未果。她仰头叉腰，瞪着自家兄长的侧脸，面上带着点直白的无语。

“什么叫不用我做，我自己乐意做饭都不行吗？”

“你做的菜难吃死了，出去等着。实在没事干就去练练结印手势。”

“哇，营养均衡不就好了，自已做的还要什么自行车……”

好吧，难吃确实是事实。可能是其他方面的惊才绝艳已经耗光了分配数值，她实在没有什么做饭上的天赋，照着菜谱做都能做出相当诡异的味道。每次硬着头皮咽下去的时候都像在上刑。

明柚不情不愿走出厨房，解下围裙放到一旁的沙发上。护目镜上沾满了油污，她叹了口气，拿着湿手帕有一搭没一搭地把它擦干净。

三代目给他们安排的新房子是一间不算大的公寓，家具布局和族地里全然不同。简约干净，井然有序，唯独少了点温馨的味道。

就像不知道如何让这里呈现出家的感觉一样，她其实并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的佐助。

那样血腥可怖的夜晚足以在任何人心里留下永恒的阴影。自己最信任的大哥毫无征兆地屠杀了全族，连父母都没有放过。仅剩的家人精神被重创，生死未卜，足足躺了三个月才苏醒过来。

任何语言在这份绝望面前都显得单薄而苍白，以至于她被对方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他或许在咬牙，又大概在哭，因为有点温热的液体打湿了她的领口，分明的骨节硌得人发疼。她这才发现面前的男孩身形格外单薄，连脸蛋的轮廓都尖锐不少，显出几分压抑的破败。他说——

“求求你，明柚，不要有事。”

“不要离开我。”

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透露出来的气息沉重而糜丽，像是摇摇欲坠又沉默伫立的干枯花朵。风一吹便能将枝桠折断，偏偏又带着泣血的倔强，粉身碎骨也要前进——因为他是“哥哥”，所以流着泪咬着牙也必须站起来。

像魔咒一样的称呼。

无论是宇智波鼬和他们，还是佐助和她，最终呈现出来的都是这种让人遍体鳞伤的扭曲亲缘。

明柚盯着餐桌上热腾腾的章鱼烧，这在以前是绝对禁止拿上饭桌的——因为妈妈总说她吃了零食就不好好吃饭。但在如今两个孩子做饭水平都有限的情况下，她的二哥怕她没有食欲，反而会特意买小吃回来加餐。

这种隐晦的关心也好，不让她努力学做饭也好，都是因为那该死的、身为兄长的责任感。他想让她继续过着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至少不用为生计发愁。同时在为自己无法为她创造同以前一样的安逸环境而感到亏欠。

到底在亏欠些什么啊？

说不出是烦躁还是难过，明柚恶狠狠地把其中一枚小丸子当作宇智波鼬的脸戳得稀巴烂。

冤有头债有主，宇智波鼬你晚上睡觉最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烦恼的问题不只这一个，去忍者学校上学的事也迫在眉睫。三代目助理早早为他们办好了入学手续，修养好身体就要按照规定去上课。

明柚讨厌上学。流水线式的教育不会让真正的天才学到什么，反而会浪费宝贵的天赋——千手扉间曾经这么评价过她，虽然她对那个人的大部分理念都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

而她也相当直白。在饭菜上桌之后，明柚观察了一下佐助的脸色，夹了两口菜，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匆匆扒拉两口旁边的白米饭。

有点咸啊……喝口水算了。

“哥，我有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

“我不打算去上学，学校教不了我什么新东西的。”

“说什么鬼话。”他皱起眉头，漆黑的眸子望过来，面上露出了她很熟悉的表情——妈妈经常会在她闯出祸来露出这样的神情，无奈中又透着果决的愠怒，“你不上学去做什么？”

这话就更熟悉了，当初在和爸爸谈到学业问题的时候，他也说了相同的话，眉目间是如出一撤的不认同。这时候明柚才发觉出来他经过此事最大的变化。

……二哥你不会吧？

她并不想在吃饭的时候提起那时的事，但有一种诡异的不适感压迫着她吐出接下来的话：“学校的东西我都学的差不多了，写轮眼也掌握得很好。那天的事疑点太多，我们需要更多线索来拼凑前因后果。所以，我想加入三代目的直属暗部……”

天旋地转。米饭粒粒飞溅，小小的饭碗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到地上嗡鸣着转动了好几圈才不情不愿地停下。